🤧烧烤四季豆🫘

又蠢又爱偷懒的四季豆,天天被架在火上烤🤕🤕

【仏英】边界

谨以此篇致敬前线医者。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写作的热情永远不会消失。不会因为小人的干扰停止前进的步伐。生命不息,创作不死,没有边界。


仏英双医设


Matters needing attention

本文所有与医疗相关的情节描写均是在参考医学资料下完成,真实可信,并非胡编乱造。


这已经是波诺弗瓦医生没有合眼的第三天了。


眼眶盛着两只漂亮的眼球,然而周围的眼白已经布满血丝。隔绝在护目镜里,仍然能看出深深的疲惫。



他站在隔离病房里,背对着病床,用套着乳胶手套的右手插着穿好防护服的腰身,左手拿着一份X光片,皱眉:“Marde,肺都白成这样了,情况不大好哇。”


一旁的护士赶紧上来询问,“波诺弗瓦医生,那现在是……”


“还是先保证每天都有生脉注射液和血必净注射液各100ml吧,老配方,加250ml生理盐水,至少减轻一点肺水肿和心脏的负担。”


他们说得很小声,身后的病床上响起一个微弱得仿佛一掐就断的声音:“医……医生,我还……有救吗?”


波诺弗瓦医生转过身,走到病床前,握住那位年轻女性的双手:“美丽的小姐,请您放心,我们医生一定会尽全力治愈您,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他的手指细长,却坚定有力地握住女性的双手。


“谢谢医生……你……你一定累坏了吧,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波诺弗瓦医生对女性笑了笑。“谢谢您的关心,我再忙会儿。”



这一会儿就是一个上午。


波诺弗瓦医生脱下防护服,出来喝口水休息一下——当然不会超过三分钟,他铁定又要回到病房或者手术台前继续他的工作。


他拿着从消毒柜里拿出属于自己的杯子,扭开瓶盖准备喝一口,却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赶紧伸手撑住墙不让自己摔倒,但手臂仿佛失去了力气,他竟继续向地面滑去。


一只精瘦的右臂拦住他向前倒去的身体,另一只手剥开糖纸,把巧克力塞进他的嘴里:“你是笨蛋吗?昨晚上又没有睡觉吧?”


“我亲爱的,你不也是一样?”他靠在说话人的肩膀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嚼着巧克力,“我们多休息一秒就有可能错过每一个可以治愈病人的机会。小亚蒂自己都很忙吧?”


“弗朗西斯你别一天给我说些有的没的。”亚瑟语气很嫌弃,看着弗朗西斯的眼神里却满是担心,“我还等着吃某只臭青蛙佬呢。”


“我看你也不舍得。”弗朗西斯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粗眉绅士明显变长的金发,“干掉这病毒哥哥我再好好帮你剪剪头发。”


他们靠在墙角,小声说话,却不敢闭眼打一个小小的盹——一睡很可能就是一整天啊。



不知何时开始,世界开始受到某种病毒的侵入——感染者会相继出现发热、乏力、干咳、呼吸困难的症状,严重甚至会出现急性呼吸窘迫和化脓性休克。传染性强,速度快,患者激增,人人自危。


疫情最严重的防疫前线,国家需要大批医疗力量——不仅是财力物力,更需要负责行动的医生。


弗朗西斯和亚瑟是恋人,也是医生。他们毫不犹豫填写了志愿申请表,双双来到前线进行繁重的工作,更冒着生命危险。


医生是什么职业?用手术刀同死神之镰比韧性,用技术同命运作抗争。从所工作的城市到前线,两人见过各种各样的离别,生命似乎很顽强,又似乎很脆弱,在一些小小的病原体面前,高大的人类居然束手无策。


患者每天激增,每个医生都忙得像个陀螺。


弗朗西斯和亚瑟第一次亲眼目睹感染者死亡的过程——苟延残喘的人张大着嘴,躺在床上竭力呼吸,这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心电图起伏不定;实时监控肺部状况的计算机反馈回的图片上是被病毒完全复制占据变成雪白的肺部,没有一点血色,就像浸润在水里一样。


当他的身体终于停止起伏时,心电图也平和成一潭死水般的直线。他的嘴仍然保持着大口呼吸样子,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害怕。死亡在这一刻来的如此迅速,生与死的边界竟是这般模糊。


不少站在隔离病房外的女医生捂着戴好口罩的嘴把头转过去,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亚瑟紧紧握着弗朗西斯的手,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弗朗西斯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弗朗西斯和亚瑟在一起交谈还没多久,个小护士就探头出来——“波诺弗瓦医生?那边有一台肿瘤切除手术要您去接手,原本的主刀医生累倒了……”她的神色暗了暗,又抬起头来,“柯克兰医生,主任叫您去查房了。”


两人抬头对望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舍。


“你快走,手术是最重要的。 ”尽管还想和恋人多待一会儿,亚瑟还是把弗朗西斯搂着自己腰部的手推开,走到前台拿起记录本,让弗朗西斯快走,祖母绿的双眸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过于清瘦的白色背影看起来很单薄,弗朗西斯摸了摸自己下巴——他已经无暇精心修整自己的胡子了,转身进入术前准备室。


“唔……弗朗西斯,这次的有点麻烦啊,患者是个小姑娘,偏偏长了个肿瘤在脑颅里……”同样负责手术的王耀一边穿着术服,一边向弗朗西斯皱眉。


弗朗西斯拿起酒精往手上喷,“很多事情不是能预料到的啊……但愿她的肿瘤是良性的——小姑娘,年纪这么小。”


虽然世界充满未知,但是还是很漂亮的啊。


他们走进手术室,小姑娘已经乖乖地躺在手术台上等待了。她的头发已经因为做手术被剃掉了,但看到王耀和弗朗西斯进来,她咯咯笑起来:“刚才护士姐姐问我我怕不怕,我说不怕,现在看到医生哥哥我就更不怕啦!”


王耀和弗朗西斯对视一眼,“为什么小妹妹你不会害怕呢?”


“因为我知道我可能不能活很久,所以现在做的每一件事,看到的每一个人我都很高兴!”小姑娘看起来八九岁,眼眶里是两粒亮晶晶的黑珍珠,妈妈说,要珍惜当下……不过当下是什么意思啊?”她望着弗朗西斯,“哥哥你可以告诉我吗?”


“当下就是现在。”虽然戴着口罩,弗朗西斯还是展现出柔软的微笑。


麻醉作用下,小姑娘闭上眼睛沉沉地昏睡过去。弗朗西斯打起精神,从小姑娘柔嫩的小脑幕上切了下去……


手术结束后,弗朗西斯撑着酸痛的腰,甩动着自己的双手。刚才用活检钳小块摘取瘤组织集中了他全部的精力,后面用双极电凝处理血管都是交由其他医生完成的,到最后完全切除肿瘤他才强撑着站起来,手起刀落,结果了这个折磨天使的恶魔。


幸好这次的肿瘤是良性,没有癌变,不然处理起来就麻烦多了。弗朗西斯这样想着,一屁股坐在了手术室前的椅子上。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把眼皮子闭起来,他真的太累了。


“弗朗西斯?”王耀关切地走过去,“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阿鲁?”他知道弗朗西斯肯定累坏了——来到了前线大家基本上都没好好休息,他扶起弗朗西斯,“我陪你去跟主任请个假吧,硬撑下去会很辛苦的。”


弗朗西斯刚想答应,突然想到自己手下还有几位病人今天要去研究复查,他推开王耀的手,“我今天还有点工作没完成……耀你帮我去拿一罐黑咖啡吧。”


前线的医生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机器人,能不睡就不睡,把全部的经历放到治疗上。王耀抿了抿唇,走到休息区拿来黑咖啡,递给弗朗西斯。


亚瑟拿着记录本,一间一间地查房。他停在每个病人的床前,认真记录下机器上显示的各项指标,询问每个病人的身体状况。


“小伙子……”亚瑟疑惑地回过头,一位老妇人在对床微笑着向他招手。他走过去,“这位女士,请问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吗?”


“没什么。”老妇人撩开额前的一缕头发,“每天看你们这么辛苦地工作,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你也要好好休息啊!对了,波诺弗瓦医生怎么样了?”


弗朗西斯?亚瑟抬头看向床前的资料牌,发现老妇人的主治医生是他,“他刚刚接手了一台手术,估计现在也结束了,等会也会过来看您的。”


“喔,那就好,那小子态度挺好的,每次来都温温柔柔,虽然我们看不见他的脸,但总能想象出他的微笑,”老妇人笑得慈祥,“他告诉我他有一位恋人,绿眼睛,眉毛很粗,跟他一起来到了这里,我看到你就觉得一定是你啦,有礼貌,是位绅士,波诺弗瓦医生是个好人,果然他的恋人也很不错。”


听到别人夸奖弗朗西斯和自己,亚瑟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谢谢您的夸奖,治疗病人,为病人排忧解难是我们的职责。”


“我年纪大了,被感染也没什么好怕了,你们都是好孩子,一定要一起挺过去!”老妇人高兴地握着亚瑟的手,温暖的触感像暖流一样融进亚瑟的心底。


对自己主治的几位病人的观察和治疗结束后,弗朗西斯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了。他眼睛刚刚睁开一会儿又会马上闭起来,已经处在他精力的极限了。王耀已经跟主任说明了他的身体状况,同意他睡会儿。


如果是在以前,医院里总会有空余的病床,医生们还可以躺在床上休息。现在住院患者爆满,弗朗西斯也不讲究这么多了,戴好手套和口罩走到鲜有人来的楼梯间,蹲坐在墙角一下子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弗朗西斯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睡过一觉,人马上就精神多了,嘈杂声越来越大,弗朗西斯站起来,朝着明亮的走廊走去。


声音越来越大。一个长相粗鄙的男人宛如无头苍蝇失控地在前台转来转去,“你们医生是废物吗?让我接受隔离连我被感染都没发现??干什么去了?老子还不想死!!”伴随着最后一句话,他拿起桌上的宣传立牌狠狠摔到地上,台后的女护士被吓得瑟瑟发抖,周围的家属连忙上来拉住疯狂的男人。


男人还不肯罢休,不断从嘴里骂出不堪入耳的话语。弗朗西斯赶紧快步走上前,“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麻烦您保持安静,有什么我们到……”


“就是你!闭嘴!”男人突然指着弗朗西斯的鼻子骂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我刚刚还看见你在楼梯间睡觉,工作时间偷懒是吧?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杂种医生老子才会感染!!”他挣脱家人的束缚,冲到弗朗西斯面前,一把扯下他的口罩,“老子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一口唾沫吐在弗朗西斯面前,他的口鼻上又被喷上了口水。


被扯下口罩的时候弗朗西斯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男人朝他喷完口水后他才反应过来遮掩住自己的口鼻。


晚了。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围到他身边,一个护士赶紧拿来无菌棉巾用力擦着弗朗西斯的脸。围观的群众从一开始就举着手机录摄,现在仍不嫌事大看热闹。


家属见男人闯了祸,想把他赶紧带走,一道身影横在他们面前——主任路德维希阴沉着脸,“请你们不要离开这里。不管是出于病症还是对我们医生的伤害,请跟我走!”


弗朗西斯被隔离了。


弗朗西斯发烧了。


弗朗西斯被确诊为病毒感染者了。


明明之前还是这种病症的主治医生,现在换成他躺在床上无所作为。之前渴望停下来休息,现在套着吸氧机打着注射剂不用做任何事。弗朗西斯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无力地笑了一下。


他的迷迷糊糊,呼吸困难,浑身乏力,每天都很难受。之前与其他医生们反复研究的症状全都出现在他身上。


他偶尔会想到那天男人说的话,他有点难过,却哭不出来。


停下来休息的是他,是他擅离职守了……


快速而忙乱的脚步声再一次出现在病房门前,亚瑟推开门,颤抖着奔到弗朗西斯面前,握紧了他的手。弗朗西斯费力地转过头,挂着苍白的笑,看着自己最爱最牵挂的人:“亚蒂……”


“笨蛋!!”亚瑟身体在抖,手也在抖,“你都不懂得抬手挡一下吗!!你知不知道少一个医生大家的工作立刻重了许多!!你怎么连自己都管不好,管不好自己丢下我一个人……”


亚瑟的声音越来越小,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弗朗西斯想抬手给他擦擦眼泪,但是不行——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亚瑟的脸上也架着一副护目镜。


“小亚蒂哭什么,搞得好像哥哥马上会死一样。放心啦,我会挺过来的……咳咳咳!”说到这里,弗朗西斯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亚瑟赶紧扶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负责的医生……”弗朗西斯的声音很小,“患者这么讨厌我,我一定很差吧……”


“baka!不许这么说自己!!!”亚瑟哭得声音都变了调,他激动地握紧弗朗西斯的手,“你是最好最好的医生!!所有病人都夸你,所有人都在为你担心!!”


前不久做了肿瘤切除手术的小姑娘很想来看你,但是你被隔离了她只能贴着玻璃墙露出担忧的目光;你主治的病人在查房时纷纷向其他医生询问你的情况;人们看了电视上有关于你的新闻,连你以前诊治过感冒咳嗽这样的小病的病人都联合起来要为你捐款……


同是前线医生,亚瑟知道弗朗西斯现在是命悬一线,挺过去的可能性很低。生性严谨的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感情方面的,只能握着弗朗西斯的手无声地掉眼泪。


一周后,人们从电视上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


“支援抗疫前线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医生感染了肺炎病毒,于今日上午在前线与世长辞。据悉,一周前波诺弗瓦医生连续工作了80多个小时,在做完一台手术后得到准许在医院楼梯间休息。清醒后在劝说医闹事件时被感染了肺炎病毒的患者以此为理由说其失职,扯下他的口罩,往他的脸上喷吐口水,导致他直接感染了该病毒。”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医生毕业于国内顶尖医科大学,在其所居住城市的三级甲等医院任呼吸科主任医师,从业经验丰富,曾任脑科医师,对自己治疗的每一位患者倾尽耐心,广受好评。”


该条新闻最后展示的是记者在波诺弗瓦医生生前对其进行采访的视频。


“对于该患者的行为您感到过生气吗?”


“没有。我一直在思考,这也许是我的问题,在上班时间休息是我作为一名医生的失职。”


“但是通过了解我们知道在此之前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休息了。作为一名医生,您是否会对这件事感到不值?”


“不会。医生的本职就是救死扶伤,我站在这里,能与来自各地的医生一起努力诊治每一位患者,是我最开心的事。当然我希望我能得到治愈重返战场,国家需要每一位医生。”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我自己挺不过这关,对于我来说确实有点可惜,失去了为祖国继续贡献的机会。但是生与死的边界就摆在面前,每一位医生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很有可能踏错一步就会丢失性命。但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害怕,不后悔,这一条边界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金发的绅士抚摸着新雕刻好的墓碑,跪在墓园里的新坟前放上了刚买来的鸢尾。


他祖母绿色的双眼紧紧盯着墓碑上简洁的花体字。


Francis•Bonnefoy.


那目光饱含悲伤又充满柔情,仿佛透过这串名字他能透过生死边界看见地下那一缕多彩的灵魂,还能听见他在自己耳边的每一声低语,每一串笑声。


墓志铭是这样写的:

“这里长眠着一个不死的灵魂。


他的生命绽放于没有硝烟的战场。


他从来没有为此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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